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逐鹿(番外·郭嘉篇)

拂兮:

逐鹿·沅有芷兮澧有兰


       郭嘉是个顶聪明人,却也是个最痴愚的人。这是荀谌给他的评价。


       而那时的郭嘉,仰躺在不系舟上,只朝水畔亭上的荀家兄弟二人咧嘴一笑,自顾枕水而眠。


       荀彧当时不解其意。


       郭嘉从来都是个风流倜傥的人,喜欢的人道一声“不拘一格”,不喜欢的人要说得那就多了。袁绍不喜,袁术不喜,陈群不喜,其余世家子弟也不见得多看得上他。他自己都明白,可是奇怪的是,被世家颇为推崇,隐为其间翘楚的荀令君荀文若倒和他是挚交。


       陈群奇怪,袁绍也奇怪,世家大族里未曾真正读懂荀文若的人都会奇怪。


       当一个人真正成为荀彧知己时,就不会再奇怪荀彧身边为什么会有郭嘉这一号看似格格不入的人。


       所以,荀谌不奇,荀攸不问,钟繇不理,曹操从来都觉得两相得宜。只有个愣头青陈群总觉得荀令君身上沾了一块河底积年的泥。


       郭嘉喜欢看着荀彧喝酒,醉酒。


      整个许都也只有他有这个面子,也只有他有这个胆子在统领百官的荀令君面前如此放浪形骸。


       也难怪,陈长文总是看不惯自己。郭嘉又看着揽卷疾书的荀彧喝了一口酒,垂眸浅笑,掩去了其中波光潋滟,在陈长文心里眼里,令君是松间月,是雪中梅,是高山之巅的煦日和风,哪里能和自己这等凡夫俗子共架同游,推杯换盏啊。


       其实,颍川共读时,荀攸第一回瞧见他如此,也是只管瞪他,好在他脸皮厚,总算扛过荀攸如冷箭的目光。后来,荀攸也习惯了,有时还会不动声色地在他旁边坐下,顺手拿了他的酒。


       到了许都,虽说很多人看不过,可是看在曹操的面子上,也没什么人多管闲事。


      旁人管不着,曹操可以管啊。于是,他直接让郭嘉住进了司空府,这么一来,他能枕着别致清雅的君子兰芳醉酒而眠的时间就不多了。


       荀府的芷兰其实不是荀彧种的,还是郭嘉。之前在颍川时,他就在荀彧窗下种芷兰,美其名曰“君子如兰”。


      那幽谷芬芳在荀府总是开得很好。


      可是,在丞相府却从未开过一次花。


      曹操常常在这株不开花的芷兰前找到他的军师祭酒,他百思不得其解,郭嘉也不是拾花弄草的人啊,怎么就对一株开不了花的兰草上了心。


       郭嘉为人计谋都十分合他心意,他也不介意大方些,他素来都是个大方的人。君不见那一车车送给荀府的各色名贵香料不要说坐席三日留香,足以用香料雕刻一个荀令君出来。


       可是郭嘉拒绝了他的大方,摇头说,这不一样,这是从文若那儿移来的。


       这么一说,曹操也觉得不一样,他也开始纠结为什么不开花了。


       没等他们纠结出个结果,种花的人,在孤寒的塞北永远闭上了那双狡黠的眼睛。


       那一年,花开了。


       那一年,荀彧看到了这株水畔葳蕤的兰草,可最想看到的人却从此阴阳两隔。


       那一年,荀彧明白了荀谌那句话的意思。生如飞蛾扑火,或许郭嘉此生就是为了成为他人的思念和后人的嗟叹吧。后来,他自己也成了火里释然的飞蛾。难怪他们能成为至交好友,终究如郭嘉死前谶言――殊途,同归。


       那一年,曹操听陈群说起,有一次,荀家公子伤了荀彧庭前的芷兰被罚跪祠堂。


       旁人不明白,圣人不问马,何以荀令君却……曹操看着手中的竹简,明白了,比荀彧还明白,竹简上墨迹犹存,斯人已矣,“沅有芷兮澧有兰,思公子兮不敢忘。”


      主公,我这株芷兰可不一样。


      它自沅水跋山而来,它自澧水处涉水而来,自然不一样。


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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